風雲動蕩，席卷十方，而遮天的大雪早已不知何時散去，連融化的積水都被恐怖的力量蒸幹了。

卓越手持紫霄，整個人驟然多了一股莫名的氣勢，鋒銳而凜冽，直欲刺破天穹，斬碎十地！

一劍在手，他即便面對無邊的宇宙蒼穹，亦絲毫無懼！

劍出鞘，九天崩，十地顫！

“岳兒”

洛靈兒美眸含淚，癡癡地望著卓越，蘊著刻骨的哀傷，以及無法遮掩的欣喜若狂。

後方，段靈毓洛城等亦凝望卓越，有焦急，有震撼。

段天穹傾力卻轟不開灰色光幕，最後終於放棄了，他望著持劍而立的卓越，眼神無比的覆雜，緩緩道：“你為何要來鎮帝山，而不回輪回帝闕？”

眾人凝神，對這個問題他們都頗為好奇，卓越既然是段天穹的獨子，只要返回帝闕，表明身份，段天穹必然會傾力護佑他，不讓他受到絲毫的損傷，可他為何放棄了，反而來到鎮帝山？

洛城眸光輕閃，嘴角掠過一抹冷笑，低聲道：“有因必有果，所謂因果循環，不外乎一場輪回”

段靈毓段鉉歲之寒等人亦凝望卓越，眼神好奇，在等待他的答案。

就連涅天磐天湮天三位大尊凝神。

“為何要回輪回帝闕？”

卓越瞥了他一眼，神情冷漠之極，“你們放棄過我第一次，我憑什麽相信你們不會放棄我第二次？”

他要掌控自己的命運，而非托庇於別人之手，因此，他才選擇背離輪回帝闕，而來到鎮帝山。

因為這裏是他翻盤的唯一希望！

段天穹與洛靈兒身形劇震，卓越的冷漠讓他們心殤，但卓越的話卻讓他們痛徹心扉。

你們放棄過我第一次，我憑什麽相信你們不會放棄我第二次？

這句話飽含了多少失望與怨恨？

洛靈兒嬌軀顫栗，幾欲跌倒，她美眸蘊滿了哀傷與淒楚，朦朧而迷離，呢喃道：“岳兒，對不起，是娘親對不起你”

即便一貫頂天立地偉岸絕世的段天穹，此刻亦黯然神傷，他的背脊微微有些彎，顯得落拓之極。

他的獨子竟絲毫不信任他們，那種感受太痛苦了，讓他無法承受。

“卓越，你怎麽能如此傷害他們？”

段靈毓看不下去了，她扶著洛靈兒，怒視卓越，叱道：“他們終究是你的親生父母，你這般傷害他們，難道不會心痛不會後悔嗎？”

她早就清楚卓越內心桀驁，對父母有怨隙，但卻未想到竟嚴重到如此地步，在眾目睽睽之下，他竟如此刻薄，這對想念了三十年獨子的他們來說，是一種怎樣的痛苦與折磨？

有時候，言語比刀劍更加傷人。

字字誅心！

湮天大尊冷眼旁觀，涅天大尊與磐天大尊則微微皺眉，但他們並未說什麽，只是作為旁觀者，看著這一切。

“後悔？”

卓越大笑，眼神桀驁而清狂，“我卓越做事，從未後悔過！”

三十年，他嘗盡了風霜雨雪，吃遍了艱苛苦難，他做過的事，走過的路，都留下了獨特的印記，若說後悔，那還如何繼續？

他眼神陡然一凝，掠過一抹覆雜，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，呢喃道：“若說後悔，也只有一件，活了三十年，我也只做錯了一件事，只愧疚於她”

他驀然回眸，那一眼好似穿透了宇宙星河，回到天蒼域，回到了天帝城，與那個一襲綠裙的清冷女子隔著無盡時空相望。

隔著星河遙望。

“從不後悔”

段靈毓嬌軀劇顫，美眸蘊著刻骨的哀傷，喃喃道：“難道你的心當真是金鐵所鑄，冷漠至斯，難道你看不到他們的傷與痛？”

在她眼中，此時的卓越，當真稱得上鐵石心腸。

“你真的從未後悔過？”一道聲音突然響起，眾人驚愕，望向緩緩從洛靈兒身後走出的紫衣少年。

“是洛小子。”

段天玨皺眉道：“他摻合什麽，這件事哪裏有他插手的地方？”

段鉉歲之寒等亦望向洛城，神色愕然，顯然，對此也摸不著頭腦。

涅天大尊眼底掠過一抹異色。

而洛城突然踏步而出，徹底將自己暴露於萬千目光之下，但他毫不忌憚，只是與卓越對視，眸子沈凝，絲毫不讓。

卓越望著洛城，不知為何，心底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，他劍眉皺起，搖頭道：“今日你你不能插手，退開。”

他以為洛城只是想藉此插手今日之事，而在他眼中，洛城只是一個孩子，自然不願他如自己一般，陷入殺劫。

“我只想知道你可曾後悔過？”

洛城一步步走向卓越，在那層灰色光幕外站定，他凝望卓越，道：“你可還記得天帝城，可還記得那個被你傷的遍體鱗傷的女子？”

他語氣哀傷，蘊著一股悲怒與怨憤。

卓越身形劇震，他盯著洛城，眸子一瞬不瞬，沈聲道：“你究竟是誰？”

他望著洛城，看著他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容顏，不知為何，心底陡然湧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。

他隱隱有一種猜測。

段天玨段靈毓等見卓越如此激動，不由怔然，這洛城竟能讓他情緒波動如此之大！

段天穹與洛靈兒亦望向洛城，尤其是段天穹，他一直感覺這小子很怪異，他會維護卓越，但又對他有一種怨憤，而對自己，亦毫無尊敬之意，言辭冷冽而刻薄，並不比卓越差多少。

“這個少年”

磐天大尊與湮天大尊也有些驚異，“黃泉帝裔，他的血脈之力無比濃郁，堪比黃泉一脈的始祖，這樣的小子以後必有大成就啊，沒落的黃泉一脈當真幸運啊”

他們望著洛城，又想及段家目前的局面，不由苦笑，“難道真的是盛極必衰，衰極必盛？”

段家三位大尊，五雄奪嫡，已經將輪回段家搞得四分五裂，已呈現衰敗之勢，若繼續下去，以後的局面難免會淪落到難以控制的地步。

而在上古就已沒落的黃泉一脈，當世卻出了這樣一個驚才絕艷的少年，這不得不讓幾位大尊感慨。

若段家能有這樣一個少年，必然能撐起段家萬古的輝煌啊。

他們毫不懷疑，沒落的黃泉一脈，必然會因這個紫衣少年，而重新崛起，甚至沖向星河之巔，令四方宇宙仰望！

一個人，就足以撐起黃泉一脈！

這就是他們對洛城的評價，這等評價堪稱至高無上，需知，就連段煌都不具備這等資格。

“你究竟是誰？”

卓越望著洛城，語氣有些莫名的顫抖，他想起這一路上的遭遇，洛城偶爾與自己針鋒相對，流露出的怨懣與憤慨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。

“我只想知道，你可曾後悔過？”洛城直直盯著卓越，他未放棄，無比執著。

段靈毓美眸輕閃，洛城為何揪著這個問題不放？她心思急轉，突然眼睛驟亮，暗道：“難道卓越曾虧欠他，抑或是曾虧欠過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人？”

她突然想起，此前洛城曾提及的，對卓越無比重要的三個女子，她美眸在兩人身上逡巡，好似猜到了什麽。

“有過，此生我只歉疚於她。”

卓越深吸了口氣，緩緩道：“在離開天蒼域之前，我曾去了一趟天帝城，想見她一面，只是很不巧，她當時不在，就連清卿亦毫無蹤跡，我遍尋不得，最後只能離開了”

“你去過天帝城？”洛城一怔。

卓越點頭，喃喃道：“當年我太年少，太驕傲，也太自負，被怒火沖昏了頭，才讓她受傷”

他神情無比覆雜，當年那件事過後，又因溫馨兒之殤，他曾立誓，此生永不再入天帝城，但後來西域那一場變故，又讓兩人產生交集。

“你還記得她？”

洛城詫異，旋即嗤笑道：“我以為早已忘記了那個曾被你傷害至深的女人，畢竟你堂堂一代邪帝，女人那麽多，又豈會記得那樣一個略顯普通的女人”

“刻骨銘心的記憶。”

卓越緩緩開口，他指掌間綠色光華驟閃，掌心處已多了一柄匕首，這柄匕首通體碧綠，似翡翠一般，晶瑩剔透，精致無比，他望著綠色匕首，眼神柔和，喃喃自語道：“從未忘過”

這是當年在西域之時，卓越身負重創，被她所救，在山洞內一夜纏綿過後，她離去時所留。

當時她未曾留下任何東西，只有這一柄匕首。

“翡翠匕首！”洛城驚呼出聲。

“你果真認得？！”卓越眸子輕閃，直視洛城，眼睛一眨不眨。

“當然認得。”

洛城深吸了口氣，他望著卓越，同樣取出一柄翡翠匕首，眼神覆雜道：“這是除她之外，對我來說，最重要的東西”

卓越身形劇震，他盯著洛城，眼中滿是激動，他舒了口氣，輕聲道：“你娘親可好？”

洛城眼神覆雜，“她很好，只是偶爾會失神，或許是在懷念什麽”

“很好是多好？”

卓越眼神哀傷，蘊著愧疚，呢喃道：“也是，有你在，她的確會開心許多，這一生，我的確虧欠她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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